第二二二章 后有王马天下共(1/ 2)
初新来不及回答蒙面人的问题。
他的剑为什么停下,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世间冥冥之中可能的确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主宰着人的祸福吉凶。
起码在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了住手的念头。
巨屋已成废墟。
初新当然没死,他确信,蒙面人和小高一定也没有死。
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被突然倒塌的房屋困住的,上天好像永远会眷顾他们。
初新望着眼前散落的木石,神情怪异,他没有选择去和敏会合,也没有选择去追赶早已走远的青木夫人,而是安静地离开了。
这原本是洛阳城里很不起眼的一处地方,巨屋的外貌与城墙无异,又有树木遮挡,偏僻而隐蔽,可他相信,因为这堆废墟,此地很快就会热闹起来。
对于富丽堂皇的洛阳城而言,破败的景象是不容许存在的。
只要疫情结束,甚至仅仅是缓解,这里便能有新的楼房建起。楼房的所有者也许没有原来主人那样大的权势,可能在帝都拥有一席之地的,毕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高已经来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沉默地望着倒塌的巨屋,沉默地接受着一切都已失去的现实。
他和庞故总以为,掌握了秘密,在脸上削去骨肉留下印痕就能控制别人。
可那并不管用。
庞故死了,他也变成了孤家寡人。
世界上当然有很多种能让人听话的办法。
小孩子用一块糖果、一串糖葫芦就能说动,就能让他乖乖的;成年人则复杂许多,要投其所好,要以各种因素牵制。
笨的人和聪明的人是两种人,重感情的人和无情的人同样也是两种人。
对饿的、吃不饱饭的重感情的笨人,给他一个馒头,他就能为你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而要收买一个聪明且无情的人,一个馒头远远不够,你还要给他一份以后每天都能有热馒头吃的差事,甚至当他日后厌倦了馒头的单调味道时,他会想着抢夺你手中的那只烧鸡,他会想着喝一杯你喝的酒,睡一睡你睡过的床。
在听话这件事上面,男人和女人又很不一样。
男人可以有很多听话的理由:忠诚、情义、利益、服从等等。而女人听话的理由却只有一个:她乐意。
所以卓文君可以为穷小子司马相如抛弃荣华富贵当垆卖酒,因为她乐意;所以何氏宁死与韩凭团聚也不愿做宋康王的女人,因为她不乐意。
小高在想,精神上对人的控制显然比威逼利诱要高明得多。
他的双腿很疲惫。
无论谁经历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会感到由衷倦怠的。于是他坐了下来,就坐在他背后的杉树之下。
宇文泰回来了。
见到跟前毁坏坍塌的一切时,他同样没有表露出惊讶。
有些人对于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生来有种极强的耐受力,他们能很快适应环境,能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努力在此基础上力求突破和改变。
这样的人往往能立于时代的潮头。
“人呢?”宇文泰问。
高欢明白宇文泰问的是什么人,所以他回答道:“我没有见到。”
宇文泰“唔”了一声,紧接着道:“酋帅之前提过的陈氏兄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高欢道:“当然记得。”
宇文泰没有理会高欢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遍:“弟弟体弱多病,身子虚的时候,连不怎么硬的弓都拉不开,之所以能当上南梁的将军,全靠他的哥哥。”
高欢接口道:“因为他的哥哥把一种罕见的怪病带到了洛阳,染给了成百上千的人?”
宇文泰道:“河洛一带被瘟疫侵袭,南梁的北伐军便可长驱直入,高歌猛进。”
高欢道:“我常常怀疑,世间是否真有能为兄弟献出一切的人。”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宇文泰伤感的记忆,他目光黯然地说道:“你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高欢微笑着说道:“幸好我还有个贤惠的老婆,她一定会为我献出一切的。”
宇文泰盯着他,耸了耸肩膀,道:“陈家大哥的下落,我已打听到了。”
高欢道:“哦?”
宇文泰道:“只不过他身上不仅有怪病,还染了肺痨。”
高欢冷笑了一声:“他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
宇文泰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的人体内流淌的血液本身就有抵抗疾病的效果?”
高欢道:“我只当那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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