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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改名狂魔(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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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穿越都是退婚,我却是来退学。”

第五伦办完事也不久留,翻身上了代步的黄色小公马——没名字,正经人谁会给坐骑取名?

官学旁边就是南门,出了城门后一回头,还能看到两丈高墙上正中央“长平县”三字。

第五伦刚来那会,还以为是秦赵长平之战那个长平,后来才发现不是。

本县属于前汉三辅之一的左冯翊,旧名叫长陵县,三年前才改成长平,位置大概在后世陕西省咸阳市东边。

所以墙是古旧的,字却很崭新,一如王莽希望的那样——新皇帝就像装修屋子般对待这天下,通过敲敲打打刷层新漆,将旧汉一切痕迹抹去。

于是王莽把天下官制、地名改了个遍,诸如郡守变大尹,县令变县宰,三辅变六尉。

第五伦已经摸清了王莽这改名狂魔的套路,凡事反着来,陵者高也,于是改成胸不平何以平天下的平。

扬州刺史部有个地方叫无锡,王莽不喜欢无字,改成反义词“有锡”。

但第五伦跟来自关东的商贾打听后失望地发现,常山还是常山,竟然没改成石家庄!

兰陵也只更名为“兰东”,而非枣庄。

“说好的王莽是穿越者前辈呢?若真是,肯定会在地名上留点暗号才对吧。”

第五伦停止胡思乱想,纵马向南而行,离开县城。

前世他人到三十力不从心,如今重新拥有17岁身体的感觉很棒,最妙的是摆脱了高度近视,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第五伦出了城后抬头向东看去,便能望见一座覆斗形的大山屹立在三里外,山下松柏郁郁葱葱,还有庙堂建筑绕山而建。

那其实不是山,而是长陵,汉高祖刘邦的陵寝。王莽虽然将旧名改了个遍,却没掘了老刘家的祖坟。只因他代汉时玩了一个把戏:让人进献金策铜符,说什么“赤帝显灵,传汉家天下予莽”。

所以这禅让,居然是汉高祖亲自传国给王莽喽?

听说王莽还在高帝的灵前接受了金策书,在第五伦看来,这简直是坟头蹦迪,刘邦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会被气得揭棺而起。

事后王莽将长陵和高庙作为新朝的“文祖庙”,依然保持祭祀香火不绝。

过了长陵后,沿着灰扑扑的土路一直往南,就进入了第五伦家所在的“临渠乡”了。

……

长达数百里的成国渠横跨渭北平原,灌溉上万顷土地,长陵最好的田都集中在渠边,虽然比不了京师周边的贾亩一金,但也十分金贵。

而沿着川流不息的成国渠从东到西,分布着本乡的八个里,名字也简单明了:第一里、第二里、第三里……第五里直至第八里,居住着两百年前从齐地迁来的诸族。

秦汉的里聚多是五到八户的小农家庭,但也有例外,被迁徙入关的关东移民,初来时与秦人语言不通,为了在陌生的土地上生存,只能抱团取暖。百家聚之,合而为宗,倒是有点像后世南方的客家人,宗族观念很重。

途经第一里时,远远就能望见第一氏修建的高大家祠。还遇到两位第一氏的子弟乘车去县城,第五伦驻马拱手,对方却只是随便点了下头,态度十分傲慢,仿佛第五伦朝他们行礼是应该的。

气得第五伦的伴当兼仆从第五福朝二人背影唾了一口,骂道:“这第一氏还当自己是大宗呢!竟然不还郎君的礼!”

第五伦却只是皱了皱眉,制止了仆从:“五福,回家再骂。”

他只管仆从叫五福,是因为他那张大饼脸喜庆,长得像五福娃,粗粗壮壮的。

为了方便记忆,第五伦给远亲们都贴了一个标签,第一氏无疑最为傲慢。他们作为齐王田广嫡子的后代,迁徙时排名第一,人口土地也最多。武帝时他家曾买官为郎,出过两任县令,如今虽然官越做越小,第一氏家主只为乡三老,却一直将其他几家当小宗看待。

一路纵马向西,其他几个家族也各有特色。

第二氏最短——汉武帝时打击豪强,第二氏因为跟大侠郭解有往来,被当黑恶典型打掉,又被迁去汉中房陵开荒,与亲戚断了往来。这导致八大家族只有七个成了本乡常识。

第三氏最小——也不知为何,几乎代代单传,以至人丁稀少,户不过十,民不过百,依附于第一氏。

第四氏最精——这个家族另辟蹊径,选择经商,做商贾的能不精明么?

第五氏最悍——第五伦家以强悍出名,因为第五伦的祖父是行伍出身,年轻时还跟陈汤去西域打过仗,会点阵战之术。农忙争水械斗,本乡也没人干得过他们。

第六氏最老实——这个家族与第五氏相邻,埋头种地,经营田畴,甚少参与争斗。

第七氏最凶恶——第七氏是远近闻名的恶豪,家中多轻侠之辈,整日舞刀弄剑,欺压弱小,据说还跟茂陵大侠原涉有往来,暗中做些违法勾当。

第八氏最好儒——这个家族最后迁来,好地都被亲戚占光了,人口比不上第一氏,打架斗不过第五、第七,做生意也被第四压了一头。于是他们祖先自费前往长安学经,吃到了经术的红利,元帝年间时出过位博士弟子,那时候太学生还是金贵的。

所以第八氏最重视教育,家传一经,可近来有些中衰,很久没出过太学生。今年第八矫更被第五伦抢了名额,导致两家关系有些僵。

总而言之,几个家族虽名义上还是亲戚,实则一盘散沙,甚至为了各自利益结仇争斗。

“现在形势是这样,但几年后就不一定了。”

第五伦心中如此想着,已经离了大路,踏上前往第五里的乡间小道。

道旁尽是阡陌分明的田地,加起来恐怕有上百顷之多,其中他们家就占了一半,其余分属几十户人家。有小沟将水从成国渠引来灌溉,粟米已经收过,而宿麦还没种下,正在准备开耕事宜。

几个汉子拄着农具,正在田边用瓢喝水,他们荆钗布裙的妻女提着饭食来送,瞧见第五伦骑马过来,都站起身朝他作揖。

“见过小郎君!”

第五伦笑着回应,这些人大热天还要穿着犊鼻裤干活,阳光将他们的脊背和脸庞晒得黑黝黝的,肩膀上有拉犁时绳子留下的勒痕,毕竟不是每家都能拥有耕牛。

里中大多是自耕农,但不少人的地已被第五氏兼并,一些外来流民为逃避官府劳役赋税,也投靠豪门,成为徒附奴婢。

距离里聚近时,无法开辟成农田的坡上种满了桑树、麻畴,亦有人在其间劳作。

如果说田地供给的是食,那这些经济作物保证的则是衣。第五伦这一身锦衣绣服和每天吃的膏粱之食,都是佃农奴婢双手创造的劳动成果,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适。

不过,阶级虽由出身决定,但一个人心向何处,却要看他后天所作所为。

正在这时,第五伦听到果园处传来一阵痛苦的哀嚎声。

却是一个摘梨的里民不慎从树上跌落,正抱着腿干嚎,第五伦分开众人凑近一看,发现一根木刺深深扎进他没穿鞋履的脚板,已经出了不少血。

仔细看此人痛到扭曲的脸,却是认得,虽然三四十岁了,辈分上却算他远房侄儿。第五伦招呼旁边的人帮忙拔了刺,找块布包扎好止血。又见伤者连鞋履都没有,一瘸一拐恐怕难以走回两里外的家中,遂让第五福牵马载他回去。

“小郎君,我牵马载他,那你怎么办?”

第五福大饼脸上写满了不乐意,里中族人有亲疏之分,按照与家长的血缘远近区分地位高低。第五福家离大宗较近,还没出五服,从小就跟在第五伦身边,儿时做伴当陪他读书识字,长大为仆从,以后会替第五伦管管庄园,不劳而食。

要他给地位低下的远亲牵马,第五福当然不高兴,而那伤者也连连推说不敢。

第五伦摸了摸后面:“马背将我膈疼了,想走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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