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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前任(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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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走在街上,最令人担心的就是路边时不时会窜出一个倒霉孩子,冷不防地甩出一个点着的鞭炮。突如其来的巨响总会让人心惊胆战。施梦萦跳下出租车还不到五分钟,已经被吓了两次,内心深处真是充满了对这些毛孩子的厌恶,恨不得给他们两巴掌。

下午与人约好在城隍庙步行街见面,出门前却被耽搁了,生怕迟到的施梦萦走得很匆忙,密密地出了身细汗。随便找了家仍然营业的咖啡厅,她找个靠窗的位置坐好,发短信通知约见的人自己选定的地点。

回信很快来到:“我也到步行街口了,五分钟就到。”

收到回信,施梦萦终于能缓口气。将手机放在桌上,调整了一下坐姿,突然觉得下身传来一种极别扭的感觉,有些液体从肉穴中流出,内裤的裆部完全被浸透,黏糊糊,冷冰冰的。

“神经病!”施梦萦恨恨地抱怨着男友。

满肉穴的精液,都是不久之前,范思源刚射进去的。

除夕前一天,施梦萦和范思源坐大巴回家。下午两点多,抵达武山客运中心。范思源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把施梦萦送回去。

这是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范思源第一次登门。虽说他的舅妈是屠晓丽的同事兼密友,但此前并没有来往。施棠华夫妇对他的第一印象都很好,屠晓丽甚至还难得地露出热情的笑脸。这是沈惜来时也没得到过的待遇,屠晓丽待他淡淡的,保持基本的客气而已。

范思源告辞时,屠晓丽表示既然人家已经特意登门,自家女儿也该去范家拜见一下对方的老人。施梦萦对此不太情愿,却被母亲轰赶似的推出了家门,不得不应付似的去范家走了一趟。

其实,她此时的大半心思其实都落在今天在车站巧遇的那个那个男人身上,至于范思源的父母……他们说了些啥?随便啦,管他呢。

那个男人和她同车返回武山,就坐在她身后第三排的位置。一路上,施梦萦一直神思不属,范思源每次凑到她耳边说话,都会令她浑身不适,总想将他推开。

施梦萦此时突然很想和那人聊聊。

可惜在车上她只顾着惊讶和烦乱,没顾得上去打招呼。下车后范思源一直缠着,她只能看着那人斜斜地穿过马路,钻进一辆出租车。她没有那人的联络方式,一旦分散在这座不算大,但也不小的城市的不同角落,那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心烦意乱地回来,家中节奏一点没变,母亲忙忙碌碌地在客厅和厨房穿梭,嘴里不住唠叨着。父亲闷声不响,躲进书房在电脑上玩了会扑克,后来又在客厅沙发上看起了书。

这两样是施棠华仅有的爱好。他曾是车间工人,通过自学考入师范,当上老师。除了阅读,他唯一的兴趣就是打扑克,是十几岁下车间时跟师傅学成的习惯。他倒不沉迷,更不赌博,只是自娱自乐,要是找不到牌友,就上网玩。

晚餐桌上,父母又口角了几句。去年年底,因过去学生的关系,施棠华得到一个跳槽的机会,目前武山最红火的宝益矿业公司向他敞开怀抱,但他犹豫了个把月,最终还是婉拒了。为此屠晓丽一直不痛快,几乎隔几天就会抱怨一次。施棠华本人其实也未必不后悔,但他很有些随遇而安,错过也就错过,不会翻来覆去多想。而就是这种个性,最让屠晓丽看不顺眼。

被这种从小看到大的大吵小吵不断的戏码搞得愈发烦闷,施梦萦匆匆扒完饭,赶紧逃回房间。

这就是她哪怕一时找不到工作,也坚决留在中宁的原因。如果毕业后她回了老家,恐怕早就被逼疯了。

施梦萦莫名开始怀念中宁的生活。

回家第一天,她就想回中宁。尽管那里的生活,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对中国人来说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施梦萦过得很没有滋味。才到初二,她就想该买回中宁的车票了。一想到回程,她又不由自主地想:他会和我同车回去吗?

毫无疑问,这个“他”,绝不是男友范思源。

或许是心有灵犀,就在她想起那人时,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

看着落款姓名,施梦萦心如乱麻,犹豫了半分钟,终于回了句:“好。”

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她现在的手机号的,不过这不重要。

两人约在初四下午三点,因为现在对武山都不太熟,就没约地点,只说去城隍庙步行街看看。

没想到,初三中午,屠晓丽突然提出第二天请范思源来家里吃饭。惦记着第二天的约会,施梦萦连忙出言反对,但她的意见一如既往被母亲忽略了。屠晓丽早就从自己朋友那问来了准姑爷的电话号码,直接向他发出邀请。

范思源对这个邀请显得殷勤得很,约的是中午,但才九点多,他就兴冲冲地拎着一箱养生保健酒登门。午饭时,他陪未来岳父岳母小喝了几杯,聊天时着意地有些投其所好的意思。要不是施梦萦显得游离于状态之外,这顿大年里的午餐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照惯例,饭后两位老人要小睡一下。施梦萦本想借机赶范思源回去,屠晓丽却说:“去梦梦房间吧,多玩会,没事!”

范思源当然乐意多待一会,听从未来丈母娘的吩咐,二话不说钻进了女友的房间。

一心惦记下午的约会的施梦萦,别提多烦心了。

“我跟你说过,下午有事,等会还要出去!”施梦萦不耐烦地说。

范思源大咧咧往床边一坐:“我知道,不是说三点吗?现在刚刚一点多,不急,两点我们一起出门。我回家,你去见朋友。”

施梦萦沉着脸坐到书桌前,低头摆弄手机。范思源也不嫌冷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女友房间里的陈设,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她说话。

施梦萦不怎么搭理他,偶尔答上一两句。

“《文化苦旅》、《爱眉小札》、《倾城之恋》……你这儿的书都够老的啊!”过了好久,范思源起身来到书柜前,端详着书名。

施梦萦突然有些尴尬,像是很隐私的东西被人偷窥了似的。

“这都是我高中时的书。你别看了!”

“哦,哦……”范思源又回到床边。

时间慢慢流逝,施梦萦看了眼书架上的钟,已经快两点了,按她原本的计划,是两点一刻出门。

“哎,宝贝儿,过来一下,这是在哪儿拍的?”范思源又拿起她床头摆放的相框,冲她晃了晃。

施梦萦快步过去,一把抢下相框,放回原处。“你不要乱动嘛!这是我……”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被一股大力狠狠掀翻在床上,一具沉重的身躯压了上来,有只大手直接摸到她的腰部,掀起睡衣下摆,使劲向下拽着睡裤。

本能促使施梦萦一边惊叫,一边拼命挣扎起来,但很快,她的嘴被一只手牢牢捂住。她狼狈地呜呜作声,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句话:“小声点,别让爸妈听到!”

施梦萦没有停下反抗,但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确实,要是让爸妈听到些什么,真是尴尬得要命。

这时,她终于完全反应过来。

该死的!范思源发神经!他竟想在家里和自己做爱!

他的脑袋被驴踢了吗?还是灌多了精液,彻底短路了?爸妈就在斜对面的房间睡午觉,他想在这里做?施梦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男友。

但无论他的脑袋有没有坏掉,身体却肯定没有任何问题,怕闹出太大动静惊动父母的施梦萦面对范思源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她唯一能坚持的就是侧过脸去,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乱啄乱舔,但无论如何也绝不和他接吻。

同时还在镇压她的反抗,手忙脚乱地撕扯睡裤的范思源一时也拿她的倔强没招。

接吻是很不成功,但睡裤连带着棉毛裤和内裤,终于还是他拽了下来。施梦萦死死并紧大腿,想要直捣巢穴的目的一时还无法达成,焦躁的范思源索性使劲将女友整个翻了过去。从后面来干,相对就简单多了。掰开屁股,强行将肉棒插到大腿间,慢慢寻找着洞口,努力尝试了三四分钟,他终于成功将肉棒送入女友半干不湿的肉穴。

性器紧密结合在一起之后,施梦萦终于停下反抗,认命了似的,无力地抓过一个枕头,将脸深埋其中,像睡着了一样纹丝不动,任由男友在身后抽插。

范思源见她不再挣扎,也就放松了对她的压制,同样抓过个枕头,塞到她肚子下面,使她的下半身耸得更高些,抽插起来方便了许多。在这个房间里和女友做爱,本是他一时兴起,但此时此刻看着一个肥润的翘臀正对自己,雪白的肉丘,幽深的股沟,带给他强烈的刺激,抽动起来愈发兴奋。

施梦萦紧咬嘴唇,一声不吭。

沉默的抽插。偶尔会有肉体相撞的“啪啪”声在房间里回响。

或许是这种稍显诡异的气氛带来了新鲜感,在这种状态下,范思源竟然支撑得比平时更久。插了快一刻钟之后,他才压着嗓子低吼着射了精。他才把湿淋淋的肉棒抽出一半,施梦萦突然回头恶狠狠地说:“别动!别拔出来!”

“怎么了?老婆?还想我多插一会?”范思源嘻嘻笑着,正想再调笑两句,施梦萦却没给他半点好脸:“会流出来的!流到床上太恶心了!给我找张纸!”

范思源左顾右盼,却发现房间里压根没纸。

“真麻烦!那你快点,然后赶紧让开,别挡道!”

范思源飞快地抽出肉棒,一屁股坐到边上,施梦萦努力夹紧肉穴,翻身跳起,抄起内裤套回下身。裆部一有遮挡,她憋着的气松了下来,肉穴口瞬间张开,热乎乎的精液倒灌出来,整个内裤裆部顿时变得湿漉漉的。今天范思源射得特别多,几乎是平时的两倍。

施梦萦暂时顾不上这些,匆忙从抽屉里翻出一条内裤,正想去卫生间收拾一下,突然听到父母卧室那边有了动静。

屠晓丽刚刚睡醒,先一步走进了卫生间。

“见鬼!”施梦萦焦躁地跺起了脚,天知道母亲会在卫生间待多久。

房间里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酸甜气味,满是男女交媾的淫靡感。施梦萦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钟,发现已经快到两点半了!

麻烦!施梦萦在腿上捶了一拳,来不及等妈妈出卫生间,也没法清理下身了,赶紧开始换出门时要穿的衣服。

范思源在旁还想说些什么,她根本顾不上听,就在房间里对着小镜子匆匆化了个最简单的妆,扯着让人讨厌的男友走出家门,丢下一句:“初六回去以前,先不联系了!”然后就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城隍庙而去。

一路上只顾心急,没太在意,现在坐到沙发,心绪平静下来,她立刻觉得下身感觉很让人受不了。约的人马上就到,还有没有时间去卫生间处理呢?施梦萦正在犹豫,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Hi,不好意思,迟到了。”

望着这张笑脸,施梦萦有种回到当年的错觉。

在那个青涩的岁月,自己和他的第一次正式约会,是在一家小小的只有四张桌子的奶茶店。还是在放学后,只能坐一刻钟左右时间就得赶着回家。

那时,他的笑容就是这样温暖。

今天和施梦萦约会的,是她高中时的初恋男友,崔志良。

简单寒暄几句后,两人突然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崔志良突然问:“和你一起回来的是你老公?还是男朋友?”施梦萦对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一时显得很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全不想提到范思源。

“……是我男朋友……”她的声音有些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们在一起也才两三个月。”

“哦……他还挺帅的,哈哈。”崔志良淡淡的模样,落在施梦萦眼中,觉得不那么顺眼,心里很有些不甘。她把话题扯回到崔志良身上:“你怎么从中宁回来?我记得你好像是在武山工作啊。”

“前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我就去中宁了。”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还是老本行,投资理财,呵呵。”

“哦……挺好……”

“你呢?”崔志良问。

“我在培训公司跑客户。”

“你男朋友呢?一看就是青年才俊啊!”

“唉……”施梦萦不想提男朋友,但别人问起,又不能不回答,“他在银行,好像也是做理财那一块的。”

“哈哈,那我们还算是同行啦……”崔志良微笑。

施梦萦莫名觉得他此刻的眼神有些热辣辣的。

“……你结婚了吗?”犹豫了一会,施梦萦终于提出这个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崔志良撇嘴:“没有,哈哈,连女朋友都没着落。”

“哦……”施梦萦低下头喝咖啡,她说不太清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过了会,她突然抬起头来:“你在大学里不是找了个女朋友吗?”

当年读大学时,两人分隔两地,崔志良当初就是以有了新女友为由,提出要结束两人间的关系。

“大学里?”崔志良发愣,“没有啊……大学里我没交过女朋友。毕业后谈过一个,在我去中宁前分手了。”

施梦萦大感奇怪:“不对啊,你当年写信给我,说有了个新女友,要和我分手……”

崔志良这才如梦方醒:“哦,你说那个啊……唉……那时候我觉得我们离得那么远,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你读的大学比我要好得多,会碰到更多好男孩,与其一直占着个男朋友的身份,一直拖着你,还不如早些分手。我那是瞎说的,哪有女朋友?”

施梦萦错愕不已。隔了这些年,突然听到当年分手的真相,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聊得久了,两人渐渐脱去初见时的疏离,慢慢找到了更多的话题,变得热络起来。

这个下午,是施梦萦回武山后最开心的时间。

既然现在都在中宁发展,当然就要互留联系方式。大学分手后,两人各自都换过手机号,所以早就断了联系,崔志良这次是辗转通过好几位当年的同学才问到施梦萦现在的手机号。

“我跟你联系的这个号码虽然是武山的,但在中宁也在用。你就用这个号和我联系好了。有时候休息或者心烦,我就会把中宁那个主要在工作里用的号码关机。武山这个号只有少数一些亲戚朋友知道,从来不关机的。”崔志良特意说明。

两人又互相加了微信。

离开咖啡馆,两人并肩在步行街上走了会。当年他们还在读高中时,这里还没有形成规模,乱糟糟的,不像现在经过正式规划,已经成为武山最热闹的商业区之一。

人都道物是人非,但对此刻的施梦萦来说,反倒是物非人是。

哦,也不对,“人”也称不上“是”。崔志良此刻虽走在自己身边,却已不是自己的恋人了。

来到路口招呼出租车,施梦萦上了前一辆车。在关上车门的瞬间,她转头望去,车窗外崔志良正冲着她摆手,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强烈的不舍。

不是所有的初恋重逢,都会让人心生波澜。

面对初恋男友俞鸣,宋斯嘉就显得心如止水,只拿他当老朋友来看。

快有十年没见面了,年前俞鸣发来邮件,说过年时要回中宁。前几天再联系时,两人约好初四晚上一起吃顿饭。

俞鸣和宋斯嘉同岁,因为生日较早,所以读书早了一届。本科毕业后,他去美国留学,后来又去新加坡工作,现在是一家中新合资企业的部门经理,长年居住在新加坡。

“你今后就在那边定居了?”宋斯嘉知道俞鸣娶了个新加坡籍的妻子,前年生了孩子,所以如此揣测他此后的人生规划。

俞鸣摇头:“我还是想回来。下半年可能要负责一个东亚区的项目,应该会去上海待两到三年。如果这个项目成功,我有机会成为公司的执行董事。”

“呦!三十三岁的执行董事,年轻有为啊!”

俞鸣耸耸肩:“哈,八字都没一撇,还不一定呢。”

“你现在还打球吗?”两人曾是排球队的队友,无数次并肩作战,宋斯嘉自然又问起了这个。

“不打了。”俞鸣抬起双掌,握了握拳,又重新张开,自嘲地一笑,“已经胖成这样了,哪还跳得起来?你呢?我看你身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应该还一直在锻炼吧?”

“排球基本上不打了,还会打羽毛球。”

“羽毛球?”俞鸣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差点忘了,你可是我们宁南‘纵横杯’的混合双打亚军啊。听说你后来还参加全市大运会了是吧?可惜那时候我已经去美国了,没看到你的精彩演出哦。”

“不光是亚军,大四我还拿过冠军哦!”宋斯嘉显得有些小得意,“中宁大运会我也不光是参加了,是亚军。”

“敬亚军……”俞鸣举起手边的红酒,和她轻轻碰杯。他千里迢迢回中宁来过春节,所以晚上出来也没有开车,所以可以喝酒。

“对了,你现在打羽毛球还是和你那个……‘哥哥’一起?”

宋斯嘉点头。

俞鸣苦笑地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你什么意思?”

“嗯……”俞鸣踌躇了一会,坦然地笑笑,“没什么。只是我原来以为,你后来会和你那个哥哥在一起。”

“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我就会有这种错觉。他有时候不是会来看我们的比赛嘛,我总觉得,好像你们两个才是一对……呵呵,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不说了。不过也是,你现在的老公跟你确实应该是一家人,你爸,你公公婆婆,再加你俩,一家子,五个大学老师……啧啧,牛叉啊!”

宋斯嘉淡淡地笑,扯开话题,没有多谈自己的家庭和婚姻。

最近半个月,夫妻俩之间一直有层隔膜。春节里喜气洋洋,不便争执,去各自老人家时也不能显出夫妻不和,但是只剩夫妻两个时,就不免会变得相对无言。

这次的矛盾是从为诸葛雯英和杨丹庆生那天而起。

从KTV回家的路上,齐鸿轩满脸不快,一进家门就问起沈惜手机铃声是怎么回事。宋斯嘉坦言那是份生日礼物。

“有时候,我的脆弱只在你面前解脱,而你总是帮助我,走出沉沦和迷惑;像镜子那般,清楚照出真实的自我,最好最坏的结果,你都愿张开双手。”

对宋斯嘉来说,沈惜就是这样的存在。大二时失去去香港做交换生的机会,是沈惜陪她在通宵教室坐了整整一晚;大三时因为一个重要的评选个人荣誉的机会遭到最好朋友的背叛,是沈惜听了她一个下午的哭诉;大四时因为毕业后的路径选择而和母亲产生矛盾,是沈惜到她家和韩秀薇好好谈了一次帮她说话。

沈惜就是这样重要的人,即使刨去那份深埋心底从未表露的情感,他也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完全值得认真地对他说一句:“谢谢你,陪着我。”

但齐鸿轩没法这样想。

什么叫“没有谁,能够取代这种甜美的相投”?

什么叫“爱不休,让期望的手从来不落空”?

你们之间有什么爱?

谁都无法取代他,我呢?

为他录这种歌,是不是太暧昧了一点?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宋斯嘉认真检讨了自己可能在选歌方面不太严谨,但歌中的“爱”是对家人、朋友的那种“爱”,并不牵涉其他。在她的理解中,这就是一首表达友情的歌。当然,如果能选一首完全不会产生歧义的歌会更妥当,可话说回来,这种歌也真是不好选的。

对妻子的解释,齐鸿轩不能认同。

但宋斯嘉在表达过歉意后,也不准备无底线地反复认错。见丈夫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不免有些心烦。夫妻俩从沟通演变为口角,最终争执起来。当晚两人分房睡觉。

第二天起床后,宋斯嘉想给昨晚的争吵划个句号,特意准备好早餐,要与丈夫和解。齐鸿轩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在餐桌旁突然就动手动脚起来,非要妻子立刻与他做爱。这次宋斯嘉没有顺从他的意愿。齐鸿轩本来还有点想要强迫的意思,宋斯嘉则坚决地将他推开,认真地说:“我想stop,把不愉快全留在昨天晚上,可是这不代表你想怎么样,我都要由着你。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的玩具,不是你什么时候想要,什么地方想要,我都要陪着!现在我一点都不想,说得够不够清楚?”

齐鸿轩讪讪地退后,宋斯嘉则索性连早饭都没吃,换身衣服,直接走出家门。

后来丈夫虽然道了歉,但两人心头始终都留下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是两人从恋爱以来三年多里最严重的一次矛盾。

当然,尽管还处于冷战期,但齐鸿轩还是很关注妻子的动向。今晚她要和前男友吃饭的事并没有瞒着他,他明面上显得豁达,心底却十分不快。

宋斯嘉简单交待过恋爱史。她和这个叫俞鸣的男人谈了八、九个月恋爱,后来又和一个理论物理领域的博士生谈过一年半。她坦承和这两人恋爱时,除了插入以外的其他性接触基本都有过,两任男友都曾抚摸过她的全身,她也给两人都口交过。

想到今晚和妻子共进晚餐的男人,曾经把肉棒塞到她嘴里,齐鸿轩心烦意乱。

新婚夜发现妻子还是处女,他惊喜不已,对妻子所说的曾经和前男友们的亲密举动,自诩大度地不以为意。但成功取得一血的志得意满渐渐褪去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介意,巴不得妻子在遇到自己之前,能保持幼儿园级别的纯真,最好是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

口交是很亲密的接触,妻子在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时,会不会有别样的心动呢?

毕竟她舔过这男人的肉棒,嘴里也曾含着他的精液,她可能完全没有任何触动吗?

从宋斯嘉的描述来看,无论是俞鸣,还是后来那个物理博士,都是很优秀的男人。当年他们既然能打动她,想必也有很强的魅力。妻子当初能保持处女身,虽说是因为没有感觉,但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破处毕竟还是需要一点决心。处女状态保持得越久,形成惯性后,越容易守住。现在她已经不是处女,没啥可守的,再加上最近夫妻间的关系略显紧张,万一她一时冲动,擦枪走火,那可怎么办?

享受过妻子在床上的风情,齐鸿轩一想到宋斯嘉有出轨的可能,顿时坐立不安,焦躁不已。

毫没来由的,齐鸿轩的脑海里清晰透出一丝不挂的妻子妩媚地靠在其他男人怀中的画面。隐约的担忧真实地扎在心口,万一妻子真和前男友旧情复炽怎么办?

万一那男人在床上很厉害,征服了妻子怎么办?宋斯嘉在生活里端庄高雅,但到了床上可是很有野性的,她会不会被操得高潮迭起?她会不会承认自己是那男人的母狗?女人的心跟着阴道走,万一妻子起了别的心思怎么办?

这时,齐鸿轩甚至都忘记了沈惜的威胁。

是不是该打个电话,试探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妻子什么时候才回家?

整个晚上齐鸿轩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如坐针毡,满脑子胡思乱想。

春节里,各种聚会很多,时不时就会聚会里遇到某个多年不见的旧友。这种久别重逢,有时是莫大的惊喜,有时是悲喜交集的感慨,有时则是平淡如水的无所谓,个中滋味,不一而足,外人也无法理解。

望着酒店大堂咖啡厅里正和几位老同学侃侃而谈的孙易峰,巫晓寒恍惚的有些不敢相认。

这些年她与沈惜联系密切,见证了他从少年老成的高中男生步入而立之年的点滴变化,有种“润物细无声”的错觉,所以看不出他身上的变化究竟有多大。但面对十多年没见,神态气质都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孙易峰,难免会有沧海桑田的感慨。

孙易峰是奉孝县农村出来的,凭借优异的中考成绩,被中宁一中录取。离开相对落后的县城,来到繁华的市区,对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来说,很容易会变得局促不安。巫晓寒初见他时,他还是个淳朴的农村孩子模样,无论是穿着还是神情,在那些城里同学面前,都清晰地显出区别。

现在的孙易峰,意气风发,从容不迫,隐隐还带着些富贵官气。

当然巫晓寒也只是有了些小小的感慨而已,曾经的那些爱和伤完全没有扰乱她的情绪。

她现在更关注的还是自己胸前的异状,按说差不多应该已经干了,但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射满精液的胸罩直接覆上双乳的瞬间带给自己的奇妙感觉。

转眼已经是初五,假期剩下不到一周,巫晓寒这几天想尽办法挤时间和沈惜约会。初三晚上成功地扮演妓女,昨晚她又在他家待到接近午夜。今天下午也不例外,一个小时前,她正骑在沈惜身上,用肉穴紧夹了他的肉棒疯狂地扭动身躯。

在沈惜快要射精时,巫晓寒灵光一闪冒出个主意,她让沈惜最终射精在胸罩里,然后又赶紧戴上胸罩,全部精液就都直接糊在双乳上。她就穿着这身“加料”的内衣,收拾整齐,赶来参加同学会。因为今晚还要玩个别的花样,所以两人特意没有一起过来。

胸罩有些部分是镂空的,一路上都感觉有些精液顺着空隙淌了下来,凉飕飕的,胸罩是不是已经浸透了?贴身穿的衬衣也许也被沾湿了,穿得很厚,应该不会有气味透出来吧?

带着这些若有若无的微妙而奇异的悸动,巫晓寒带着一股偷偷做着坏事的兴奋,和几个凑上前来的老同学打招呼。

中宁一中04届6班出来的学生,经过这十来年的发展,大多是有出息的。尽管总还是能分出高下好坏,但并没哪个混得特别差,所以很少有人因为担心在老同学面前丢面子而不敢出席同学会。过去历次同学会,来的人都不少。今天也是如此,只要是人在中宁的,基本都说会出席。确定要来的有三十多人,剩下的或在国外,或在外地,不方便前来。

已经赶到的老同学有十几人,还有三分之二的人仍在路上。

春节里大家都忙,所以也没安排其他节目,只准备聚在一起吃顿饭。地方选在了兴味居胡家桥总店,这里无论是装潢档次、菜品规格还是服务质量,在中宁都是能排进前五名的,配得上这么一场同学会。

沈惋早到一步,见巫晓寒到了,赶紧过来挽着她走进咖啡厅,来到自己之前所坐的位子边上。

孙易峰就在旁边,乍见巫晓寒,正和身边老同学聊得热络的他陡然刹住话头,那人见他神情有点怪,诧异地扭头,见是巫晓寒,立刻识趣地转过脸去,没有开腔。

巫晓寒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坐下,很快就和同桌的几个女人聊得火热。

相反,就在离她不足五米位置的孙易峰却显得拘谨起来。不但是因为心底存了分主动提出分手的歉疚,更是在见到初恋后心底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读书时,孙易峰对自己很严格。高二最后一场期末考,他从此前连续两次年级第一直接落到第三,还被第一名拉开五分,这引起了他的警觉。经过一番认真的分析,他确定是因为恋爱分心而导致自己成绩下降,于是才生出了分手的念头。如果不是因为真心喜欢巫晓寒,他可能高三一开学就会提出,正因为有感情,他才会犹豫再三,拖了近两个月,才在十月底狠心说出了“分手”两字。

后来,看着巫晓寒和有名的坏小子周旻混在一起,孙易峰当然也难过,但既然分了手,他也不想再藕断丝连。高考后,听说巫晓寒和周旻一起去了澳大利亚。没想过,这一分别就是十多年,再也没见过面。

这些年,从同学口中,他也零星听了不少关于巫晓寒的事。也许是为了显示坦然和潇洒,孙易峰从不主动打听关于前女友的消息,但不动声色间也从不放过任何有关她的只言片语。所以,巫晓寒回国、结婚、生孩子、离婚、出国,这些事他都知道,只是不了解任何细节。

恢复单身,风韵甚至更胜当年的前女友就在眼前……孙易峰的情绪莫名蠢动起来。

也难怪他会有这种感觉。对妻子王静娟,他是越来越厌倦了。

不谙世事,天真烂漫,放在一个十八岁少女身上是可爱,但二十八岁少妇还是这副腔调,就让人无语。整天读的写的都是那些无病呻吟的东西,在床上又没有半点趣味,要不是她的父亲王启声曾是中宁市市长,看着像棵足可依赖的大树,当年孙易峰怎么可能主动去追她呢?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谁会想到当时春风得意的岳父这几年每况愈下呢?

王启声四十一岁成为中宁常务副市长,四十五岁升任中宁市委副书记、市长,堪称本派系内少壮派新星,眼看着前程似锦,甚至2009年底时还传出风声,他极可能将前往应林担任市委书记。

没想到,2010年年初,应林市发生了那场骇人听闻的官场大地震。王启声所属派系遭到沉重打击,从市委书记到市政府所在区的区委书记,再到两个副区长,外加一个全国百强县县长统统落马。私底下,不少官场中人将此次事件称为“应林事变”,声势之大震动全省,直达中央。

王启声虽没被牵连,但人生轨迹却因此遭遇巨大转变。为稳定形势,派系上层最终决定将根基更深,人脉更广,魄力更强的沈永华派去应林市坐镇,以收稳定局面之效果。为达成这一目的,他们甚至与其他派系达成妥协,让出原本确定将由沈永华出任的副省长一职。这样一来,本以为自己不久后将履新应林的王启声悲催了,不但市委书记宝座泡了汤,甚至临时再运作其他升迁都不可能。如此关键时刻,同时运作两个重要干部调动,动静太大,麻烦太多,派系只能决定将有关他的安排延后。

在官场上,或许真有气运一说。“应林事变”之前,王启声政绩炳然,春风得意,一路高升,是中宁史上赴任时第三年轻的市长。可在遭受这次打击后,他像是被下了蛊一般,开始连走背运。

不到一年后,又爆发东石新区管委会副主任的巨额受贿案。偏偏这个副主任是王启声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心腹,这件事带给他很坏的影响,背负上了巨大压力。幸亏他本人在经济上没什么问题,经过组织调查避过一劫,但领导责任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在上级领导干部心中更是大大地丢了分。

此后几年里,他再没拿出过什么像样的成绩,相反中宁市还连续发生诸如榆顺县民营钨矿安全事故、奉孝县民办教师群体事件等问题,终于在2014年底,以不到五十二岁的年纪被发配去市政协,彻底坐了冷板凳。

孙易峰悔之晚矣。他之所以看准学妹王静娟,就是看中了他父亲的地位。他早就想好研究生毕业后要踏入仕途,不求刚开始的起点能有多高,但只要有人保驾护航,一路走下去肯定会顺利很多。

王启声在和未来女婿的沟通中,也清楚他将来的择业方向。在他读研究生的最后一年,王启声特意找他谈话,并透露了自己将赴任应林市委书记的可能,问孙易峰是不是考虑跟他一起过去。孙易峰当时觉得应该展示一下自己的志向和风骨,还特意拿捏了一下。王启声对他想留在中宁先锻炼两年,再找机会下区县,扎扎实实积累资本往上走的想法表示赞赏。

后来,王启声调任应林的事没了下文。但在孙易峰和王静娟结婚时,他毕竟仍是中宁市长。孙易峰顺利进入市人资社保局,毫无障碍地定级为副主任科员,并紧贴时间红线转为主任科员,刚满二十九岁就成为培训教育处副处长。所有这一切,当然是沾了岳父的光。但随着王启声的失势,他从单位里曾经的小红人瞬间变得可有可无,没人拿掉他现在的职务,但将来还想继续往上走,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平心而论,孙易峰现在还不满三十岁,身处现在的职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想想自己有个曾是省会市长的岳父,大好将来现在都已化为泡影,怎么不让人郁闷呢?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正与巫晓寒搭话的翁明灏,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就已经是市局警务督察处处长,堂堂三级警监,若非有足够硬的背景,怎么可能做到?对外的说辞是因为他曾经立过大功。胡说八道!他是警务处的,又不是一线刑侦人员,大功是那么好立的?

再看看老同学沈惜的堂兄沈伟长,只比自己大两岁,年前调任苦溪县,一下子就成了一方“百里侯”。身为沈家长孙,又是贾海洲副省长的心腹秘书,尽管名义上只是代县长,但现在的苦溪,估计县委书记说话未必比他管用。

说起苦溪县,真是邪了门。这几年县里的经济蒸蒸日上,可两位掌门人偏偏一个老,一个病。县长王国骏已经病退,大好的发展基础全便宜了沈伟长;县委书记邹诚已过知天命之年,论年龄在全市七个区县书记中首屈一指,随时可能挪位置。等沈伟长踏踏实实挨过一年半载,稍有成绩,上面顺理成章就可以在市里为老书记随便安排个职位,然后把苦溪县完整地交给沈伟长。到时候,他就可能在一两年内,从省府秘书一步跃为县委书记。三十三、四岁的县委书记,正是大展宏图之机。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看看自己现在的局面,再想想当初和王静娟结婚的选择,孙易峰很难不生悔意。好在他也有些城府,心里百味杂陈,面子上却半点不显,照旧与老同学谈笑风生。

陆续又有十几位老同学赶到,其中就有沈惜。他遥遥向孙易峰点头示意,又走向翁明灏,笑着打了招呼。巫晓寒假装与他许久不见似的寒暄,抬起一只手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放下时不经意地从胸前划过,看着沈惜的目光热辣辣地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停留了几秒钟,嘴角浮起一丝既羞涩又深感有趣的笑意。

沈惜也带着饶有深意的笑容慢慢走开,还有几位老同学需要招呼。

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微妙的互动。

巫晓寒想起两人此前约好的今晚的玩法,不免也有些小期待。

今晚该来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本次同学会的召集人,高中时的团支部书记王琪和学习委员陈洪宇招呼大家一起去包厢。预订的包厢在二楼,名为“萱华厅”,是个大概能容纳六桌客人的中等包厢,而今晚他们摆了四桌。

上楼时,沈惜突然看到迎面下来一个熟人,正是孔雀醉酒吧的老板,“五哥”赵洪军。

兴味居是安振光的产业,赵洪军是安老大最信任的兄弟之一,他出现在这里倒也正常。赵洪军同样发现了沈惜,本想上来打招呼,见他身边还有很多朋友,就停了脚步,满脸堆笑地拱拱手,以示拜年。沈惜用同样方式回礼。

进了包厢,大家分别落座,沈惋、沈惜姐弟自然是挨着坐的,巫晓寒却去了离他们最远的一桌。

沈惋凑近弟弟耳边轻声问:“今天你没去接晓寒啊?”

她当然不可能知道两人最近几天在床上的如胶似漆,但他俩的交情她还是了解的,这次巫晓寒回国正是沈惜去接的机。照理说,今晚沈惜也该去接她一起过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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